我的故乡峡山,在武夷山脉的崇山峻岭中,是一个傍山而居的山村,是江西省金溪县何源镇最偏远的村落之一。村里有两棵银杏古树(也叫白果树),矗立在黄家村头。他们相距不到三米,盘根交错,枝丫交叠。大的为雄性,挺拔伟岸;小的为雌性,像纤弱的女子,偎依在雄树旁。他们俨然一对夫妻,牵手走过千年岁月,坚守着海枯石烂的爱情,不离不弃。故乡人称他们为“夫妻树”。
尽管他们粗糙的肌肤有着风风雨雨的烙印,那一道道深深的裂痕却收获着顽强,虽然肢体千疮百孔,但仍然枝繁叶茂,生机盎然。他们的枝丫犹如无数的手臂向空中伸展,白云常在树梢逗留,雾带常在枝中缠绕。人站着“夫妻树”下,这柄“巨伞”把故乡的天空几乎遮去了一半。
盛夏,银杏叶层层叠叠,浓浓密密,绿得发亮,泛着碧光。深秋,白果由青变黄,一簇簇,亮晶晶,像珠宝,煞是馋人。小时候,一到这个时候的清晨,在草丛、禾田里、石头缝中,寻找白果,放进柴炭火里烤,香喷喷,直沁心脾。这些年也常吃别处的白果,就是吃不出家乡白果的味道。霜降时分,“夫妻树”浑身金黄,灿若晚霞,在山色的肌肤中格外抢眼。
大人们常在“夫妻树”下谈论着家长里短、山里山外的奇闻轶事。但这里更是孩子们的乐园。曾记得,儿提时和小伙伴们围着“夫妻树”“打仗”、捉迷藏,把裸露的树根当作滑滑梯……听着大人们讲白果精的故事。
公银杏修炼成精——白果精。白果精要出世,便要树体出山。出山就要发大水。白果精发大水须得饮上清天师府的井水。于是白果精到毗邻的上清天师府求水。张天师问白果精,是想站着出山还是躺着出山?由于峡山四面环山,只有西边有极其狭窄的山涧。白果精想:躺着出必然伤己枝叶。于是他说要站着出。张天师说:“不可,你高几十米,若要站着出,水就得涨几十米,许多地势低的农田、村庄将被淹没,这必然伤及无辜百姓。”说完便将白果精赶出天师府。
白果精求水不得便想偷水。多日乔装在天师府的附近,等待时机。一日天师外出,特意叮嘱其母亲,不论谁来讨水喝都不能给。天师走后,白果精想趁机溜进天师府,无奈天师府已被天师施法,不得入内。此时天师母亲正在天师府门口搓麻绳。白果精便装作过路人,向天师母亲讨水喝。天师母亲想起天师临走时交待的话,拒绝了白果精。白果精急中生智,看到天师母亲旁放着一碗用来搓麻绳的水,便抢过来一口喝了下去。喝完便走了。
天师还在路上,晴空中突然出现一大坨黑云,且移动很快。天师顿感不妙,疾速打马回府,问起母亲。母亲告诉其原委。天师断定白果精喝了法水,便拿上宝箭,策马向何源峡山疾奔。
喝到法水的白果精正在作法蓄水。只见峡山上空黑云骤聚,把峡山上空盖得严严实实,如同没有月光星辉的黑夜。顿时电闪惊天,雷轰撼地,久久不绝于耳。山泉柱涌,众溪成河,眼看就要倾盆暴雨。
天师眼看白果精出山在即,祸害一方,便纵马一跃,踩枝点叶,向白果精射了一箭。这棵银杏树就成了现在这样分叉成两支主干,好像被某种神力从树中间劈开一般。天师来到白果精跟前,白果精还在反抗,天师又向白果精打了一拳。这棵银杏树分叉的下方留下深深的凹洞。接着天师取出一符,贴定在银杏树上。顷刻,黑云散去,电停雷歇,日照如旧,山泉渐退。白果精从此再也不得超生。
从此这对“夫妻树”汲天地之灵气,沐日月之光辉,历经沧桑,却依然神采奕奕。峡山村也风调雨顺,生生不息。一代代人听着白果精的故事长大,也领悟着“害人之心不可有”的做人真谛。
自从参加工作在外,很少回故乡,但只要一回到故乡,放下行囊的第一件事,就是去看看“夫妻树”。驻足树下,和乡亲握着手打着招呼,拾一片银杏叶,重温儿提时零碎的记忆。工作之余,总想起家乡的“夫妻树”:叶该绿了吧?白果该落了一地吧?树下又该铺成了金色的地毯吧?……
据金溪县志记载:雄银杏树龄830多年,树高40.6米,树围12.6米,树冠幅60多平方米。虽然这“夫妻树”树龄、高大在银杏中算不上世界之最。但一公一母生长在一起,在自然界生长的银杏中也属罕见。是植物雌雄异株,单性,活的教科书。
欣慰的是,“夫妻树”已被江西省列为一级保护古树。故乡也因了“夫妻树”而名声在外。近年来,慕名前来观赏“夫妻树”的人更是络绎不绝。(鸣谢金网提供照片,部分源自网络)